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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步人你这几天到捡板栗吗?

苗乡城步 2023/10/13 14:58:36

捡 板 栗

作者(李巧艺)

桂花与板栗仿佛约好了似的。
每年桂花开花,十里飘香时,板栗就成熟了。
这时候的人们就会三五成群迎着馥郁的桂花芳香,拿着铁夹、蛇皮袋、茅镰刀去山上捡板栗。
前几天,发小玉米来电叫我去大木山捡板栗,我有点犹豫说:
“等天气好了再看吧。”
之所以犹豫是因十多年前捡板栗的事仍心有余悸。
那是一个桂花飘香的日子,白蓼洲的老同学娥喊我去捡板栗,并特别嘱咐早点来,以免太阳晒。
从未捡过板栗的我觉得是件很新鲜的事。
翌日,天刚麻麻亮,我就匆匆起床做准备工作。
别人家还刚吃饭,我就和她一起拿着竹篙、铁夹、蛇皮袋、扁担、毛镰刀和长竹竿兴致勃勃地朝着她家对面山上走去。
板栗树一般长在荒山野岭,这种带刺的东西没有人栽在屋前屋后的。
我俩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上爬,山路两旁的杂柴茅草有一人多深,把上山的小路都罩得严严实实的。
我们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才爬到了板栗山。
板栗树下有一人深的茅草,还有刺蓬窝。一不小心就把衣服钩上了,手也挂出血。
把东西放好后,就开始打板栗,捡板栗。有的掉进刺蓬窝里,娥还要拱进刺蓬窝里去捡。她有时为了一粒板栗,挂破皮肉也在所不惜。当她从刺蓬窝里拱出来时,头发被挂得乱七八糟、蓬头垢面的。
板栗捡完后,共装满四大蛇皮袋子,一人一担。
因为蛇皮袋里装的是板栗球,板栗球就是浑身长满刺的比乒乓球略大点的刺球。刺又尖又硬,比绣花针更小更尖锐。
当我正要准备起肩挑时,突然发现蛇皮袋外面爬了一条虫子。我用手一拍,这下不得了,“我的妈呀!”手板上刺了十多根刺。
我连忙丢掉扁担,咬牙小心翼翼一根一根地往外拔。但还有一根断在指甲里面拔不出来,我用食指和拇指紧紧捏住刺两边的肉,再让娥拔,也无济无事。只好忍痛回家用针挑……
板栗挑回家后堆在娥的一个墙旮旯里,娥说:
“过几天等板栗球张开嘴后就来剥板栗。”
谁知几天后,我去剥板栗,才发现板栗竟被可恶的虫子全吃了,每粒板票壳上蛀了一个小小的圆洞。
望着这些软软的蠕动着的虫子,我就纳闷了:这么坚硬的板栗壳,它们是怎么钻进去的,难道它们是铁嘴铜牙不成……
第一次捡板栗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。
尔后,我再也没有捡过板栗。
这时《画你》的歌声突然响起,原来是老亮(玉米老公)磕我微信:
“巧艺价(姐),今天我去板栗山上杀茅草、剁刺蓬窝,你来捡板栗时,就好像是在水泥板上捡一样的。”
听了老亮的话,我有点动心了。
老亮两口子都已年过六旬。三个儿女,两个女儿都已出嫁,儿子媳妇在广东打工。老亮两口子带着两个孙子在家。周一至周五在县城陪读,双休日回家搞农业生产。
季节虽然已过了“白露”节了,太阳还是很大,很热,白天躲在家里一直不敢出门。
赶场那天,天终于阴下来了。我们这里赶场赶得很早,八点钟不到周边农村的老百姓早早地就来了。街上的赶场的人摩肩接踵,热闹非凡,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。
今年风调雨顺,小菜很便宜。板栗更是当界,又大又饱满的板栗仅卖3.5元一斤,小点扁点的仅两元钱一斤。
这两场摆得最多的要数板栗了。有用蛇皮袋子装的,用篮子筛装的,用箩筐装的,有的直接用薄膜摊在地上的。
买板栗的人川流不息,有买几斤的,有买几十斤的。
有的是寄给远方的亲朋好友。
有的是剥了壳放冰箱里保藏。
有的是用筛子装着,吹枯了再吃。
有的用来炖鸡。
有的用来打油茶。
……
看着这满街的板栗,我连忙掏出手机“咔嚓咔擦”忙不迭地拍起照来,旁边一个妇女望着我笑着说:
“你是拍抖音吧。”
“今年板栗大丰收,我给你们宣传宣传。”
一个正在摆地摊买板栗的男子更新潮,说:
“你是搞自媒体的吧?”
另一个帅哥笑着说:
“她是搞直播的,给你推销板栗来了。”
现在手机普及了,人手一机,男女老少只要一有空闲都是在低头玩手机。所以像“抖音”、“自媒体”、“直播”“网红”“热搜”这些网络新名词成了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常用语了。
我买了一个七旬老太太的几斤“角栗”。我说扫微信,她拿出手机,手机背面贴着二维码。可我刚准备扫,她又缩回去了说:
“老妹,你还是给现金吧。扫微信,钱都到儿子那里去了。”
我笑了,只好求旁边的生意人扫微信,拿了现金再给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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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正沿着两旁摆满农副产品的过道继续寻找写作素材,捕捉灵感,抓拍一些生活照。突然听一个人在我旁边吆喝:
“要板栗么?”
我回头一看是玉米在卖板栗。
“是巧艺价(姐)。”玉米笑着对我说。
“我去银行一下,转来如果你还没卖掉的话,我要20斤。”
等我转来,玉米的板栗刚好卖得差不多了。还剩一小袋,她不卖了,非要送给我,并说:
“要赶回去煮“半粒”,家里有人打板栗。”
城步人把“一天”说成“一粒”,把“煮中餐”说成“煮半粒”。
“你坐公汽回?”
“公汽难得就(等),大木山一天才一趟。我只好等老绪骑摩托车来接。”
“那我们开车送你回去。今天天气好,阴天凉快,正好跟你们去捡板栗。”
我打电话把正在南湖乐园拉二胡的老公喊回来。
等车停稳后,我们一齐把玉米的秤、筛子、蛇皮袋等一股脑塞进后箱,向大木山方向驰去……
车子沿着盘山公路,一直往上爬,不知爬了多少座山,快到大坎时才看见路边有个小卖部。玉米说:
“姐夫先送我回去煮半粒。”
她指着左边一条岔道说:
“老亮他们就在前面捡板栗,等会你们进去不远就会看见的。”
十来分钟,老公送玉米转来,我们就沿着左边岔道走进去100多米的样子,就看见旁边山上有几个人在板栗树下忙活着,我大声喊:
“是老亮在捡板票吗?”
有人大声回应道:
“是的。”
我们走过去,只见路上的小车后面滚着十来个胀鼓鼓的蛇皮袋,一个中年男子正准备装车,老亮告诉我是他的外甥。
头戴安全帽的老亮和他的妹妹用铁夹在杂草丛中扒来扒去地捡板栗。
路边一个十二、三岁的男孩在烧蚂蚁窝,一个枯树兜上密密麻麻像黑芝麻似的蚂蚁被他烧得四处逃命。老亮说是他的大孙子。
两根长长的刚打过板栗的竹竿靠在板栗树杈上休息。
我见地上有把铁夹,拿起来边捡板票边问:
“捡板栗为啥戴个安全帽?”
“哎,冒港挂(别讲了)。前几年打板栗时,突然一个板栗球掉到我眼睛里,眼球上扎了十多根刺,痛得我喊娘喊衙(爹)。城步医院奈不何,到邵阳医院才治好,光医药费就用了两万多。”
眼球扎了刺,我听了都吓得起鸡皮疙瘩……
地上到处是一些青板栗球,剥开一看,都是些不成熟的空壳。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两枚成熟的,还有一枚是坏了的。
“巧艺姐,莫捡挂(了),回家吃半粒挂。”
老亮说完,把两根长长的竹篙拖起来,要孙子坐上摩托车,再把两根长长的竹竿夹在孙子的左右两边,拖在摩托车后面的地上。
摩托车迅速地一拐,绝尘而去……
看着他们这样耍杂技式的骑法,我为他爷孙俩揑了一把汗。
我们随后开车一会儿就来到玉米家。
只见她家门前自接的山泉水在哗哗地流。大家洗了手,接过玉米端来的葡萄吃起来。
老亮家在县城“新时代”小区买了商品房。大木山家里还是一座很有年代感的老木屋,听他说是他老太公(爷爷的爷爷)在世时就有的。
老木屋保存得相当地好。端端正正、扎扎实实、精精致致、小巧玲珑。木壁内外都是用桐油油过的,没有一点破损。堂屋门上方悬挂的一块沧桑老匾还是他老太公满五旬时亲友送的。斑斑驳驳的匾上依稀能看出“五旬”和“民国二年”的字样,光这匾距今就有109年了。
我们坐在老屋过道吃着葡萄,我指着老木屋过道一头刚堆着的板栗球问老亮:
“这些板栗球放几天开始剥?”
“放三至四天就要剥,如果多放几天就会被虫子吃掉的。而且放一两天就要撬松一下。”
怪不得我曾捡的板栗全养了虫子,叹!真是应了那句俗语:吃稀饭也要师傅。生活中的经验真是太多太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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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亮接着说:
“这些板栗球剥了板栗后,不要扔掉,用处可大了。冬天放灶膛里烧火,红通通的一个个撮到烘笼里,再盖些灰,从早烤到晚,比白炭还耐烤些。”
他倒了杯水,喝了又说:
“ 过年时,崽女媳妇都回来了,我们每天要撮18个烘笼,全靠这些板栗球。”
趁玉米还在打茶油,老亮的外甥带我们去村子里转悠。
大木山的房子修在半山腰,高高低低住着十来户人家,周围全是群山环绕。
村里除了看见一两个老年人外,几乎看不见青壮年人,年轻人都已外出打工去了。从这个小村落也可窥见坊间“湖南人乱世打天下,盛世打工”的传言。
村头是一片古树林,古树参天,苍劲挺拔的樟树有三、四层楼高。
樟树下还修了石桌石凳,只是游客太少,石桌石凳上落满了树枝树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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遛达一圈刚进屋,玉米端来了油茶。
屋内大家喝着香喷喷的板栗油茶。屋外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飘起了毛毛雨。
天公不作美。下午捡板栗的计划泡汤了,喝完油茶只好打道回府。
回家的路上,车子盘旋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,我从窗口望着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,陷入了沉思:
城里人天晴怕晒,落雨怕淋,而农村人天晴得晒,落雨得淋。
天旱水涝时农作物歉收,风调雨顺时农作物又不值钱,农民的钱是多么来之不易啊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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